塔羅與榮格心理學

曾經說過，塔羅是跟您的潛意識說話的訊息接駁橋樑，告訴您包括您意識頭腦已經知道及不知道但存在的事。那麼塔羅牌裡的象徵圖案，是藉由怎樣的運作方式有意義地呈現出來呢？最接近的觀點解釋，是瑞典心理學家榮格(Carl Gustav Jung, 1875-1961)提出的「原型archetype」及「共時性 synchronicity」(又譯同時性)。

Janina Renee曾經在《新世代塔羅牌 (Tarot for a New Generation, 2004)》一書的引言中，討論塔羅牌是如何發揮它的功能以及它到底是怎樣運作，當中就是指向榮格的分析心理學觀點。Renee指出，人類生活經驗和心理上的基本東西如人在社會的角色、事件、經驗、象徵符號等，均被稱之為原型；原型出現在社會和生活中各種場合，也包括藝術品、宗教、童話、神話傳說和夢境，在不同的文化中原型的心理意義和經驗也會不一樣(1)。塔羅牌的畫面和象徵圖案，就是將原型呈現出來，提示您的有意識頭腦以無意識(潛意識)去反思那些屬於您自己的事。

原型，是心靈或人格結構的最底層、亦即集體潛意識層面(collective unconscious)——與本能互相依存的內容。榮格比喻形容什麼是集體潛意識，那就是在人類心理結構像山/陸地般的層次中，陸地於海面之上是意識，即自我(ego)；載浮載沉於海面的水底陸地是個人潛意識，即情結(complex，次文化的「控」)；而接近海床的深層陸地，就是集體潛意識，即原型(及本能)。

集體潛意識層面中的原型，是人類祖先經驗累積得來體驗事情的天生遺傳傾向。原型沒有形式，但它有組織原理，這些原始的與生俱來的印象是集體潛意識的總滙。集體潛意識與個人潛意識不同，前者屬於意識不到的事，後者是被遺忘的內容、知覺、被壓抑的經驗和夢境。個人潛意識可以曾經是意識經驗，例如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、人際沖突或焦慮、未解決的問題，一些被各種原因忽視和壓抑的意識經驗都會被歸入個人潛意識裡，然後在某些時候又浮上意識層面中。

共時性，簡單描述為一種時空中的巧合現象，並不被心理領域所局限。一些表面上無因果關係的事件有意義地同時出現了，例如「說曹操然後曹操就到」或夢境成真，這些因果規律無法解釋的現象，在個人的主觀經驗上成為有意義的聯繫。生活中發生巧合現象的事，要是沒有意識自我去介入體驗，基本上在潛意識層面裡是不會被注意到而且是無意義的。至於一些有意義的巧合，決定那些是否屬於共時性事件的因素，可以由意識自我去觀察發現而得知。

長尾剛在《圖解榮格心理學, 2015》談共時性的時候強調，它重點是實際體驗到事情發生了之後的內心感受如何，並不只停留於「事情發生了」的層面。它是人類無法掌控的現象——我們可以相信卜卦能夠了解共時性，但並不代表可以讓共時性發生。所以如果有人說您可以透過卜卦去掌控共時性，這必然是騙術無疑。

其實榮格本人於1950年代也有對塔羅進行過研究(2)，事實是，他對東方易經、占星術和煉金術非常著迷，亦嘗試過想找出這些占卜術到底是如何運作。他的塔羅研究團隊成員Marie-Louise von Franz在1988年的回憶錄《Psyche and Matter》中表示過，榮格認為占卜是將潛意識中原型元素匯合成自我所認知的、可認得的關連；而這些匯合是由個人心靈力量去始動的，然後成為自我的經驗。一切被認同為占卜行為的起動和運作，均對於個人主觀經驗和意義有關。

就共時性一說，Renee解釋，古時候人們相信讀牌的人有一種心靈力量可以選擇出那些牌；或認為人的超感應力量可以移動那些牌；有些人則相信潛意識問題是可以透過心理連結被投射出來[去確認觀察過的事件或懷疑]。撇除心靈或心理投射的力量仍有不確定之處，Renee最認同用於解釋塔羅牌是如何運作的理解是：在宇宙裡面每一樣東西都有關連，人的外在真實狀況會反射他/她無意識的內在真相，[塔羅牌]占卜會以一個形式來反映出宇宙裡隱含的秩序。這運作方式就是，當您有信心希望從解讀中理解到一些東西，您的深層意識就會透過塔羅的象徵畫面與之互動。不難發現Renee的理解，與榮格在1952年解釋共時性概念時所提及到的描述基本上一致。

榮格相信共時性現象是現代物理學所認同的宇宙中「一切存在形式之間的深刻和諧」，除了因果關係的世界秩序之外假如宇宙還存在另一種秩序，有一些非因果關係的原則存在。這完全是超乎科學知識理解的範圍，是人類靈魂和心靈力量的討論。

即使共時性觀點爭議性一直存在，甚至被認為不科學，但這不能否認共時性現象的發生，最少塔羅在榮格發表共時性論點之前它就已經存在。如果原型跟共時性可以解釋塔羅為什麼是這樣運作，能夠用比較有學術性的方式去還被坊間妖魔化成「牌精」的塔羅一個清白，這是最好不過的事。

Image source: http://content.time.com/time/covers/0,16641,19550214,00.html


***
(1)這跟榮格分析「原型是屬於人類的共同象徵，不分地域與文化」有出入。
(2)參考Mary K Greer網誌文章“Carl Jung and Tarot”。